一字板肋玉麒麟打着低低的响鼻,来到主人面前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肩膀,当方脸汉子看到那匹白马的时候,整个心都悬着,他虽说不知道面前男孩的身份,但这匹名马可是被他一眼认出。
这一字板肋玉麒麟大胤境内不超过三匹,其中有一匹还是皇帝陛下的御驾,这位年轻俊逸的男孩到底是什么人?
他不敢露出那种挑衅的眼神看着他,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,唯有老人不止的咚咚声仍在持续。
楚瞬召握着关雎微凉的小手,从她手中接过了龙雀剑,眼中阴沉无比,剑峰拖在青石板上溅射出点点火花。
关雎看着那白袍男孩,隐约感觉到他身上气息的变化,如同下雨前的闷沉般,仿佛时候随时会来几个炸雷。
他一巴掌打在方脸汉子的脸上,随即抓紧他的衣领将他的脸扯到自己面前。
那一刻,方脸汉子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刺骨的深寒,像是注视深渊般,那双瑰丽的紫瞳渐渐化作深黑,眼眸中连瞳孔都进而消失,黑暗沉沉叠加,暗黑无边,处处险恶。
楚瞬召提起长剑指着他的心脏:“你的脸让我想起上一个死在这把剑下的人。”
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,他下身一软,顿时屎尿齐流,哭喊道:“是拓跋将军喊我来收钱的,公子饶命啊。”
“拓跋将军?我知道是谁了,你跟拓跋朝阳说,楚瞬召让他来这青石镇一趟,我给他三炷香的时间,不然他这将军也别想做了!”
他厌恶地将他扔到一边,像是褪去一件脏衣般,如今这关长夜已经找到了,他也没必要再隐藏身份了。
那方脸汉子是这青石镇的恶霸之一,和拓跋朝阳是亲戚之交,平日里借着将军名讳干了不少欺男霸女的事情,整日带着恶奴小弟整日寻衅滋事,时常弄得这青石镇上的男女人心惶惶。
前些日子在镇头那开了一家赌庄,这件赌庄真正的主人是拓跋朝阳,但以他的龌龊心思,喝着拓跋朝阳留给他的残羹剩水如何甘心,他恨不得将每个前来赌钱的钱袋榨干,于是在赌庄里又开了一家放高利贷的,这样一来,靠着高额的贷利收入,足够让他富甲一方。再加上拓跋朝阳官威压着,这样一来,每个输光钱袋的倒霉蛋又能如何?即便你告到官府里去也没人管你。
方脸汉子虽说蛮横,但脑子不傻,这位年轻男孩胆敢明目张胆地喊拓跋将军的名讳,看来这年轻男孩的身份在拓跋将军之上,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足够他喝上一壶了。
如果和拓跋将军是相熟之人倒好,将军极有可能为自己求情,就目前的情况来看,还是不要让他动怒比较好。
那咬牙切齿的脸忽然松弛了下去,露出谄媚的微笑道:“公子我这就去请拓跋将军前来。”
楚瞬召并没有理会他,而是走到那老人面前扶起了他,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来替他抚干净脸上的尘土道:“你就是关长夜。”
“是我是我,不知公子找我何事。”
他讪讪一笑,肚子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叫声。
“关雎,你先带你父亲离开,我回头再找你们谈,没事了,我保管他们以后都不会来找你们麻烦。”
将信将疑的关雎拾起拐杖,从楚瞬召手里接过老人,回望了男孩一眼道:“你到底是谁?”
大地忽然毫无征兆地响动了起来,方脸大汉扭头望去,只见道路尽头出现了一支轻骑,延绵如同一条白线,洁白的鹰旗在尘土中若隐若现。
这一路上,三皇子殿下特意嘱咐收起王旗,生怕惊扰到路上百姓,所以轻骑此次出行不曾将王旗竖起,如今那片白旗在风中猎猎飞舞!
大胤骑军,气势如虹!
一百多号轻骑顿时停止,为首的领军翻身下马,凭着壮硕的身躯硬生生撞开围观的人群,单膝跪礼:“末将来迟,请三皇子殿下恕罪!”
楚瞬召只是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笑声道:“不迟不迟,来得正好!”
领军环视了一圈,继续抱拳道:“殿下,这些人要死要活。”
此话一出,那些流氓泼皮们闹喊着,纷纷想从角落里挤出逃跑,继而面无血色。
轻骑整齐有序地拉弓射箭,动作惊人的一致,一排黑箭封住了所以可以离开的地方,流氓们看着颤动不止的黑箭,吓得双腿发软,顿时放声哭喊求饶。
“要死还是要活,之后让拓跋将军自己来来决定吧。”
楚瞬召倚靠在门边,看着那策马逃离的方脸汉子,眼神冷透。
……
……
午后,熙和的阳光从楠木雕花窗里射入,照得庭院里一片柔和,假山下的流水分外清晰悦耳,拓跋朝阳轻轻调着一杯温茶,大腿下的西临女奴轻轻为他按摩小腿,他放下茶杯,轻轻抚摸这女奴圆润润的肩膀,心情格外舒畅。
三年前他策马路过白马关时,瞧见这粉衣女子在河边洗衣,他坐在马上从头到脚地大量了女子一番,随后对着手下满意的点了头,手下会意地眨巴了眼睛,连夜将她从白马关劫走,五花大绑地拖到拓跋朝阳面前,后来才得知这女子是西临流民,色心大起的拓跋朝阳更是肆无忌惮地将她留在府中,经过好些日子的调教后,硬生生将这个原本哭得死去活来的女奴变得小巧玲珑会伺候人。
拓跋朝阳并不觉得有何不妥,西临流民本是罪人,下面没人胆敢说他半句,上头也不会有人来查,这白马关处便是他拓跋朝阳的官衔最大,日子过得比临安城里的胤皇还舒坦,这几年他开始收敛锋芒,说不上兢兢业业,顶多在官府里混吃等死罢了,走到那里都能听见一声大将军,这拓跋家族本是胤国四大家族之一,到了拓跋朝阳这一代便开始没落,除了混吃等死玩女奴外,他每天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振兴拓跋家族在胤国的威信。
最后,威信没搞出来,倒是在江越弄了好几家赌庄,每个月都能有数不清的白银送来他府中,他要自己的几个儿子替自己打理赌庄,自己每日逍遥快活,光耀家族这件事情就被渐渐抛到脑后了。
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,今日过后,拓跋家族不止要没落,而且将面临连诛九族的危险!
一名家奴小跑着来到拓跋朝阳身边低语:“将军,徐俊求见,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要告诉大人。”
“赶紧让他进来。”拓跋朝阳脸色不变,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些年,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,只见那浑身鲜血的徐俊捂着胸膛走到他面前那一刻,他才知道大事不妙,他挥手示意女奴离开:“今日不是让你去看场子吗?怎么,赌场有人闹事?”
这徐俊嘴角动了动,这放高利贷的事情拓跋朝阳一概不知,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,拓跋朝阳余光瞥到那熟悉又欲言又止的脸旁,微笑道:“徐俊,有什么事情就直说,杀人放火我都能给你扛着。”
“有个年轻公子,说是认识拓跋将军,要将军你三炷香的时间里赶去青石镇见他!”徐俊跪倒在地,不敢直视他的目光。
“嗯?这年轻公子怎么称呼?”
“他,他带来一支军队来青石镇,而且是皇帝陛下旗下的正规军……他……他说他叫楚瞬召!”
拓跋朝阳手里的瓷杯落地破碎,温热的茶水滴在徐俊的后背上。
“楚瞬召……三皇子殿下——三皇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青石镇!”他强行压低了声音,但徐俊仍然听得一清二楚。
“给本将备好马匹!你带我去见他!你和谁干不好怎么惹上了三皇子殿下?”他撕下平日风云不变的脸庞,对着身下汉子大喊大叫。
“小人……小人知罪。”
半柱香后,拓跋朝阳策马狂奔,恨不得身下马匹再生出四只蹄子来。